纵火奇案
在唐太宗治世的年间,洛阳城曾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庙会。那天,街上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然而,中午时分,远处突然传来了喧嚣声和呼救声,原来是几家店铺起了火。官府的人迅速赶到现场,将六个涉嫌纵火的人抓捕归案。
这六个人身份各异,有屠户、庄稼人、书生、小货郎、江湖郎中和茶商。他们被押入牢房,面对未知的命运,无不感到恐惧和不安。然而,在这群人中,那位书生却显得格外镇定,尽管他文质彬彬,但脸上却没有一丝惧意。
当天晚上,一个面目凶狠的官差来到监房前,递进了六份丰盛的饭菜。饭菜中有鱼有肉,还有酒,这在牢房里是极其罕见的。茶商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他一看这情形,眉头紧锁,疑惑地问官差:“官爷,这饭菜未免太过丰盛了吧?”
官差撇了撇嘴,不屑地哼道:“为什么饭菜这么丰盛?因为这是断头酒,你们马上就要被处斩了!”
这话一出,众人都吓得魂飞魄散,腿脚发软,有人甚至吓得尿了裤子。然而,死到临头,他们又能有何办法?官差走后,他们想到至少不能做个饿死鬼,于是含泪将饭菜扒拉到碗里,边吃边哭。
过了一会儿,那个官差又来了,表情十分诡异。他走到监房前,说道:“你们一共六个人,京兆府大人说,‘六’这个数太顺,你们结伴到阎王那里可能会闹事。所以大人决定杀五个留一个。”
听到这话,六人面面相觑,心中涌起一线生机。谁能成为那个幸运儿呢?这个想法一产生,他们立刻争相向官差求情,每人都列举了一大堆自己应该活下来的理由。唯有那位书生,面色如常,一言不发,毫无惧色。
官差没有理会他们的哀求,一摆手,两个狱卒抬来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一叠白纸、一支毛笔和研好的墨水。他干咳了两声,说道:“你们六人,把你们中间最应该死的人写在纸上,字要写大一点儿,一张纸写一个。每轮中谁的名字出现最多,就杀谁。最后剩下的那个人,就是命最硬的——他可以不死。”
接着,官差按照牢房的规矩,给六人起了“阎王勾魂名”:屠户叫钱盛,庄稼人叫赵观,货郎叫陈下秋,书生叫盖挺华,郎中叫孙世和,茶商叫周贞天。
名字取好后,官差让他们好好想想该写谁。这下监房里可热闹了,每人都极力游说其他人别写自己的名字。茶商承诺,如果他最后能幸存下来,他家里有的是钱,一定会善待其他五家的家眷;屠户则说,如果他活下来,就可以天天给其他五家送猪肉、羊肉……众人又是哀求又是谩骂,各种情绪都写在脸上、挂在嘴边。
起初,书生不愿写,认为这是不仁不义的行为。但官差冷笑着说,如果不写就无法确定那个可以免死的人,那么六个人都得死。书生经过一番思考后,只得也拿起笔来写。于是,六个人各自拿了纸笔,避开他人,纷纷动笔。
第一轮结束后,六人各交了一个名字上去。交完后,除了书生外,其他人都面色惨白、浑身颤抖,不知道灾祸会降临到谁的头上。
官差将六张白纸一一审视,目光如炬,每瞥一眼,便令其中一人心胆俱裂。审阅完毕,他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结果已出,得票最多的乃是——钱盛!”
“钱盛”,正是那位屠户。他虽面色惨白,但常年操刀宰杀,胆子自然比常人要大些。此刻,他愤怒地咆哮起来:“为何选我?我这些年卖肉,老人半价,残疾人免费,也算是个善人。你们好坏不分,简直岂有此理!到了阎王那里,我定要一刀一个,让你们好看!”
屠户虽骂得凶,但衙役人多势众,很快便将他押了出去。紧接着,隔壁监房传来“咔嚓”一声,显然是屠户身首异处的惨状。
第二轮,官差扫视着交上来的五个名字,高声宣布:“下一个是孙世和,带出去斩首!”
孙世和,那位江湖郎中,同样被迅速带离,不久后,隔壁再次传来令人胆寒的“咔嚓”声。
第三轮、第四轮,分别处决了庄稼汉赵观和货郎陈下秋……
官差正准备宣读第五个人的名字,茶商周贞天突然开口:“官爷,此事似有蹊跷。按理说,被斩的应是得票最多者。我第一轮写的是赵观,但斩的是钱盛;第二轮我写陈下秋,斩的却是孙世和。看来,被斩的未必是得票最多的。我想,大家可能都有此疑虑。”
官差闻言,怒不可遏,咬牙切齿道:“你啰嗦什么!叫你死你就得死!来人,把周贞天也砍了!”
周贞天被拖出后,五人悉数毙命。虽然过程诡异,但书生盖挺华终究成了唯一的幸存者。他皱眉感慨:“没想到我竟能侥幸逃生。”
官差斜睨着书生,冷笑一声:“你想出去?哼,我们本打算杀五人,但后来又担心放出去的人泄露滥杀之事。所以……”
书生大怒:“你们根本没打算留活口!如此草菅人命,还拿人取乐,简直岂有此理!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吴东知!”说着,他挥毫泼墨,在纸上写下“吴东知”三字,决意死得光明磊落。他昂首挺胸道:“来吧,砍头吧!二十年后,我又是一条好汉!”
官差瞥了一眼“吴东知”三字,又看了看书生,讥讽道:“二十年后?哼,你二十年后不过是个老头子罢了!”
言罢,他大手一挥:“放人!”只见隔壁监房走出五人,正是先前被“斩首”的货郎、庄稼汉、屠户、茶商和郎中。原来,那“咔嚓”声并非斩首,而是砍羊之声。
官差命人烤起羊肉,作为压惊之用:“各位受惊了,这羊肉算是赔罪。不过,我也是奉命行事。”
他细心挑选出书生吴东知在五轮中写的字,一边看一边赞叹:“好字!力透纸背,苍劲有力。可惜写字的人脖子太硬,求字难如登天。如今字全了,倒也好。”
茶商好奇地问:“我们都写了很多字,为何只挑吴东知的字?”
官差哈哈大笑:“你们的字跟狗爬似的,谁要?只有吴东知的字,才配得上呈给皇上。”说着,他将吴东知的字排成一行,高声念道:“贞观盛世天下和——吴东知。”
原来,唐太宗酷爱字画,得知吴东知书法了得,但派去求字的人都无功而返。皇帝不悦,手下人便想出这“火灾砍人”之计。他们给几人取特定名字,暗含太宗想要的字,其中“贞观”正是当时年号。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屠户咧嘴笑道:“俺说呢,俺又不叫钱盛,原来你只是想要俺名字里的‘盛’字。”
茶商大笑,调侃屠户:“谁要你的字?人家要的是东知兄弟的字。”
吴东知也明白了真相,愤怒道:“为一句赞美之词,竟纵火涂炭百姓,何等昏庸!”
官差走上前,笑眯眯地说:“吴先生,您误会了。我们纵火是假,求字是真。”他拍拍手,几名满脸炭灰的狱卒走进来。官差解释道:“你们在庙会上看到的浓烟,其实是他们烧灶头弄出来的。不动点脑筋,怎能请得动您这位大书法家呢?”
一屋子人听后,都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