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谁寄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题记
在春寒料峭的时节,微风略带湿气,使我不禁想起李易安的这句词。跨越千年,那女子的心境透过墨香四溢的书籍,以平仄的词句,穿越历史的尘埃,传递到今天。如今,大宋王朝早已逝去,但她的情感依然被一个陌生人解读。你能想象她“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闺中纯情吗?你能感受她“此情无计可消除”的才情与思念吗?你能理解她“东篱把酒黄昏后”的豪情与惆怅吗?锦书谁寄?答案未知。或许在秋风萧瑟、大雁南回的季节里,或许在皓月当空、月光如水的凉夜里,或许在望穿秋水、极目天涯的思念里。在雕花木窗的小楼里,每个月光盈满的夜晚,易安写下的是怎样的一种心绪啊!那对远方消息的期盼,对丈夫的思念,以文字的形式被记录下来,在每个有月亮的夜晚,被人们低吟浅唱。
书信给人带来的遐思,远远不止这些。
你还记得《傅雷家书》吗?那位被自己的儿子称为“生活上的朋友,艺术上的知音”的老先生,以一位普通朋友的口吻与自己的儿子通信。他不厌其烦地开导着留学欧洲的儿子,絮絮地诉说着生活的琐事。那些书信,穿过了高山,越过了大洋,跨过了岁月,将一位父亲的牵挂带给远在他乡的游子。仿佛这书信是两人之间扯不断的纽带,有信在,就心安。一生辛苦、半生漂泊、多年辗转于欧洲各国的傅老先生自己也说:“收不到你的信的日子,心里很慌,所幸今日还是见到了。”正是这样的情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动荡岁月里支撑着傅聪的异乡求学,也温暖着他的后半生。
书信带给人的情思,也往往不止这些。
想想自己的通信方式,电脑打开,QQ挂着,一堆头像闪动着,不断有人上线或下线。同一时间里,同一空间里,坐在电脑前的两个人,却是按照自己的方式独立运转着。有时候,也不是不想找人说话,只是以一个非常乏味的语气词引起的,往往是更加乏味的内容。没有称呼,没有开头,没有结尾的对话形式,往往也没有实质的意义。在两个不带任何情感的“呵呵”之后,一段谈天也就此结束。你坐在电脑的这一端,看着那个人的头像闪动着,闪动着,可不久就暗淡了下去——你再也没有好好谈天的心情了,捧着冒着热气的咖啡杯的手指尖也逐渐变冷。等了一会儿,你也下线了。可是,可是并不是真的没有那样的心情啊。心底蓦地就浮出了七堇年在《流年》里写的话了:“我想起两千多个奋笔疾书的时光,我想起了纸上流淌的优美的圆体字,我想起你读我写的信的模样,然后我知道此生里再不复有这样的真情。”然后我在心上涌现了这样的场景:
有些昏黄的灯光,不明亮但是温暖。泡一杯清茶是清明后新采来的茶叶。有水汽腾起袅袅的模糊了双眼,像极了烟雨中青色天空下的江南水乡。叶片在水中舒展,像是它们第一次,在故乡沐浴雨水一样浅浅地呼吸,茶水渐渐有了颜色。铺开泛黄的信纸,写下称呼是黑色的墨水。黑色的笔迹,总是给人一种厚重踏实的感觉,像是将心放在羊毛毯子里一样安稳沉静。笔尖在纸上游走心却随着墨迹飞翔。窗户上弥漫了一层雾气毛玻璃似的叫人看不清。窗外许是敲打着残荷的秋雨许是初春呜咽的残雪滴在屋檐上一滴一滴滴在寂静的夜里。极目之处可能是一片深蓝的海也可能是一抹黛色的山。然后,突然发现一片黑暗中,只剩你房里的一盏灯。回头时茶水已成了褐色,才知道夜已经很深了。可是你却迫不及待地想,把信交给邮差想看到那个人接到信后的模样。生命就在那一张张信笺中,一行行文字里浸满了诗意的芬芳。
于是,你心中开始不平了,那冷冰冰的机器,夺去了你本该有的那么多的美好的回忆,可是你不知道吗?我们心中所珍惜的就是我们这个时代所缺失的。
锦书谁寄?谁愿重拾那诗意的情怀?